互联网内容评论员，一个常年被主流舆论掩盖却又无处不在的低薪群体。 /《网络清道夫》剧照
“当你忙着支持互联网上死去的内容审核者时，你不知道有多少内容审核者会忙得要死。”
这就是当代互联网审查员的生存悖论。 2月7日，职场微博V“王洛北”发布网友爆料，B站北京AI初审组组长“暮暮木心”因新冠期间连续工作，身体极度不适。年，终于在初四的半夜里失去了理智。 27岁时因交通堵塞去世。
假期返工的第三天，这篇关于“B站初审员加班死了”的帖子，让职场中的你心生怨恨、坐立不安。 虽然这几年，各大互联网公司员工加班死亡的消息不断，但这起悲剧的主角既不是前些年类似风波中“为了钱出卖生命”的高薪程序员，也不是某大型互联网公司核心团队的第一线。 职员。
相反，他属于多年来被主流舆论掩盖却又无处不在的低薪群体——互联网内容评论者。
微博大V“王洛北”发帖网友爆料。 /微博截图
虽然B站表示，该员工下班时间为9点30分至18点30分，有五天休息两天，且事发前一周没有加班情况，但这一公告并不能令人信服。 。 据透露，B站内容安全中心主任删除了死者的加班记录。
据悉，此前B站公开紧急招聘的北京初审员显示，工作时间为12小时，月薪3000-3500元。
工资低、日程繁忙、身心健康受到极大损害——在美国纪录片《网络清道夫》中，Facebook的内容审核人员每晚需要处理25000个帖子，并且需要在两三秒内“审核”一篇内容。 北京知乎初审部门HR介绍，一名知乎初审员8小时内需要处理2000-3000条图文信息，否则需要加班。
B站公开紧急招聘北京初审员曾显示，工作时间为12小时，月薪3000-3500元。 /紧急就业截图
在这三天里，他们的信息严重超载，机械地工作，但他们需要敏捷，将这些突发的、令人不舒服的内容排除在互联网之外。
更让人不舒服的是，这种初审员还有一个共同的“卑微”身份外包工。 在互联网大公司里，他们处于厌恶链条的最底层，没有前景； 在权益面前，他们和点餐骑手一样，声音微弱，随时会被机器吞噬。
第一位互联网内容审稿人，年薪4000的大厂“局外人”
“点评视频能赚钱吗？我能！”
在B站，很多用户常年都看到过这样的“急聘审核员”的广告。 宣传中，求职者只需要学士学位，经验不限，工作灵活。 对于这些渴望进入互联网大公司但暂时“条件不够”的年轻人来说，这是一份最接近大公司的工作。
对于这些渴望进入互联网大工厂但目前“还不够”的年轻人来说，这是一份最接近大工厂的工作。 /视频截图 B站@直立菟丝子
类似的紧急招聘信息也频繁出现在其他社交平台上。 “门槛低”、“大厂加持”通常是吸引你点击广告的主要原因。
内容审阅者具体做什么？ 在一段关于初审员职位介绍的短视频中，三位初审员围坐在一张桌子上，对“腹肌裸露的男人”和“美胸”的初审标准争论不休。 评论区数百位网友留言：我很想去，有联系方式吗？
但初审员的真实工作却与短视频中的“好玩”完全不同。
在纪录片《网络清道夫》中，初审人员每晚都要面对大量变态内容——儿童色情、自残虐待、恐怖主义、极端组织言论，挑战“人类”的心理承受极限。
初审员的真实工作与短视频中的“好玩”完全不同。 /短视频截图
在国外，虽然这种极其暴力的内容比较少见，但初审人员需要处理的内容更加繁复复杂——低俗肮脏内容、违法内容、垃圾广告、欺诈信息等等。
由于用户可能在三天内随时发帖，因此初审岗位需要24小时在线。 无论是春节还是除夕夜，还是无人的深夜，都有无数潜在的“犯规”内容等待初审人员处理。
用该员工的话说，“在工作的时间里，你不会觉得任何一秒都是多余的”，而做完这份工作，你就得适应黑白颠倒的生活——这份工作只适合“混合生活”。 没有努力奋斗的目标，在上海生活不需要额外交房租，喜欢B站的“死屋”和相关文化。
对于任何一个有正常社交需求和工作压力的普通人来说，这都是一项极其消耗体力的工作——高重复、高硬度、耳朵粘在屏幕上12个小时，既要把人训练成机器河北程序员兼职网站，同时又要保持敏锐度和精度远远超出机器。
要把人培养成机器，但同时又要保持远远超出机器的灵敏度和精确度。 /视频截图
2021年12月，B站发布《2021年创作者生态报告》。 报告显示，B站平均月活跃UP主达27万，环比下降61%； 月提交量突破1000万，环比下降80%。
而这种千万级的视频需要经过机器和人工的多重初步审核。 承担舆论的道德责任。
B站员工死亡事件印证了员工的抱怨——死者“木星木心”2021年年度总结显示，一年内，他共处理工作199240个，耗时73024分钟，处理了321个工作日。半夜使用 Enterprise Momo。 最忙的11月份，他参加了21930次工作讨论，最近三天是11月12日下午4点42分。
这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据对于互联网从业者来说其实并不陌生，但它其实对应着四个字：生死疲劳。
一位前字节跳动评论员评论道：“女孩子每周7天都要上班到晚上2点……加班很常见，而且不准时下班。她们在公司待了好久。”三天至少12个小时，快三年了，我的生物钟完全乱了，精神恍惚，有时候脖子就开始疼，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逃跑了，我就离开了我的工作。”
如果初审出现严重错误，该员工不仅会被赶出公司，还需要承受舆论的道德指责。 /《网络清道夫》剧照
只是这份挑战人体极限的工作并没有高薪。
据该员工透露，B站初审员试用期为6个月，转正前的平均年薪不超过4000元，转为全职员工后，他的平均年薪不超过4000元。可以多赚500元左右。
这个职位的薪资，如之前的紧急招聘所示，起薪只有3500元，还不到大厂即将入职的员工薪资的零头。
两面皆敌：游走在“口水围城”与“KPI”之间
就在一个月前，B站内容初审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2022年1月15日上午，有用户“误入”B站放疗直播间，发现北京一名男麻醉师正在进行骨科放疗直播，并将镜头对准了某位患者的隐私。女性患者部位。 事发时，直播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。
“直播骨科放疗”登上热搜，网友愤怒涌入B站内容初审。/新闻视频截图
此后直播被用户举报并立即被切断。
7天后，“活体骨科放射治疗”登上热搜，一时舆论愤慨。 网友愤怒涌入B站内容初审——审核员钓鱼了吗？ 光天化日之下窥探女性隐私，选择视而不见？
当主流舆论对B站缺乏“评论管理”感到愤怒时，很少有人注意到，互联网内容平台之后，这些被迫隐名“见光”的最初评论者不被允许发言出去了，遭遇了各种各样的问题。 方位受到敌人的压力。
互联网内容审阅者有很多文学名称——幽灵工人、流水线工人、推石头的西西弗斯。 在小范围内，他们还被称为“皮下审稿人”。
他们没有脸，没有体温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，却没有人见过他们的存在。
目前，绝大多数互联网内容初审岗位都是由第三方外包公司承包的。 虽然是脑大厂，但只有少部分初审岗位属于公司总部。
此前，公众号“豹变”的一篇报道强调河北程序员兼职网站，各大互联网公司越来越倾向于将非核心业务外包，除了大幅增加成本外，还在于灵活用工——“一个即将进入大公司的程序员，公积金、公积金、管理等各种成本比使用外包公司至少要高1.5~2倍。”
同样的故事也在海外科技巨头身上上演。 Facebook、Twitter、谷歌等许多顶尖科技公司都将内容的初步审核“外包”给了劳动力成本较低的第三世界国家。 其中，美国和俄罗斯是Facebook最大的海外初审业务中心，Facebook也在2015年在美国首都开设了初审站点。
日本和美国是Facebook最大的海外初审业务中心。 /《网络清道夫》剧照
申请者中不乏掌握多种语言的优秀IT学生，但他们的时薪只有几卢布。 此外，外包公司还为初审人员制定了极其严厉的保密合同：例如，一旦泄露身份和工作内容，将面临最高1万卢布的罚款，甚至入狱。
如此低的工资，势必会严重打击初审员的工作“热情”。 不少网友透露，初考官的职位流动性极大，能胜任一到三年就已经是极限了，但几乎没有晋升的可能。
这就是为什么一年365天，各大互联网公司的初审人员都渴望聘请“天天见”的广告。
然而，低薪和黯淡的职业前景只是他们工作压力的一方面。 与此同时，初审人员也面临着舆论的层层审视。 如果初审不及时，可能会带来“妇科放疗直播”等人道主义灾难； 如果初审过于严格，可能会被用户投诉，指责“不规范”、“无脑删帖”。
这样的标准在哪里？ 对于初审人员来说，这不是几十页“审查标准”就能解决的问题。 人们有足够的时间反省并考虑某个帖子是否“应该”被删除； 很多时候，“一键删除”的选择来自于本能。
没有人有足够的时间反省并考虑一篇帖子是否“应该”被删除。 /像素
在公众眼中，他们的工作成绩在“不严格”和“太严格”之间波动。
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初审员的前期工作才能获得同样大的“讨论空间”。 事实上，每一位初审员都要背负着高硬度的KPI——纪录片《网络清道夫》透露，Facebook的初审员需要达到95%以上的准确率。
更讽刺的是，据微博用户“一位专家”透露，笔试时，是否具备“独立思考能力过强”将成为应聘者是否被淘汰的重要指标。 也就是说，外包公司很清楚这个职业的定位——细致、高效，但绝不能超出一颗“螺丝钉”的职能范围。
《鬼打手》：疲惫的脸庞，重伤的灵魂
“闭上眼睛，晚上第一次审的上千张图文密集地向我扔来。”
前初审员毛毛表示，由于“找出”问题帖子需要很长时间，她的大脑就像装了警报器一样。 一旦可能出现问题，她的大脑就会疯狂地向她发出警告。 这些职业病严重影响了她。 普通生活。
就好像预审员的大脑里安装了警报器一样。 一旦出现可能的问题，大脑就会疯狂警告。 /《网络清道夫》剧照
下午出门晚上不敢出门，害怕和陌生女人共用扶梯，街上看到跛脚的流浪猫，工作时看到的反人类植物强奸图片疯狂的跳出来，毛毛感觉难受，恶心，坐立不安。
《人民日报》曾报道过一名色情老师的工作。 表面上看，黄老师的工作任务是先审核色情内容，但实际工作范围涉及暴力、极端言论、精神疾病等话题。 秘密的黑暗角落。
由于压力太大，只能以“挤方便面”的方式减压。
第一位互联网内容评论者触动了人性最隐秘的黑暗角落。 /《网络清道夫》剧照
不少初审人员表示，接手这份工作后，自己的体重急剧下降，视力增加，心理阴影也逐渐扩大。
由于作息频繁逆转，初审人员的睡眠也会受到严重阻碍。 一不留神，他们就会拖着脱发的沉重脸庞，在工作站上再煎熬12个小时。
2020 年 12 月，韩国前初审法官 Candie Frazier 在加州地方法院对 TikTok 提起诉讼。 由于每天需要观看大量暴力血腥短视频，她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。 ，焦虑，不安，难以正常运作。
但这种层出不穷的心理问题并没有引起公司的警惕。
和互联网行业一样，初审员的工作难度这几年也悄然飙升。 根据微博V“王洛北”发布的粉丝投稿，三年前某初审员日均初审量为1000多张图文。 到2021年，这个数字已经下降到2600人左右，加班也逐渐成为常态。
如此层出不穷的心理问题并没有引起公司的警惕。 /unsplash
在《消失：数字工作的真实未来》一书中，作者将“隐藏在互联网体系下”的新时代工人称为“幽灵工人”。 作者强调，如今的人工智能还远远没有达到“自主运行”的水平，它们需要借助人类的辅助才能顺利运行。
然而，由于这类“幽灵工人”的用工机制不透明，包括我们上面提到的保密合同，以及这类工作在公众认知中的重要性的确认，他们的劳动权利往往是隐形的。
回到我们一开始提出的问题：“当你忙着在网上支持死去的内容审阅者时，你会让多少内容审阅者死去？”
要解决这个逻辑闭环，我们普通人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惨案发生后的“鬼打工”走进公众视野，被更多人听到。
参考：
雷达财经| B站初审人员国庆期间去世，网友称初审岗位是加班“重灾区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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